PART 07 藏在微笑里的小秘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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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乱发传单,本来不归我管,但是看你这么嚣张啊,走,走,走,跟我走一趟,好好教育教育!年轻人,好好的,怎么这么倔?讲不听!”他一把拎住我后背的衣领,将我拖下天桥。
我坐着无聊,左顾右盼,看见墙角有个自动打水的饮水机,忍不住移了过去,打了满满杯水,慢慢喝。
我想我认出他来了,除去上次的鸡冠头,小警察长得挺精神。
这个问题确实难住了我,我咬住嘴唇,脑子里翻江倒海,拼命地想,偏偏一点儿零星的资料也没有,我只能摇头。
我苍凉地摇头,低声道:“我是冤枉的,我要上诉。”
他打着方向盘,从鼻子里哼出个音节,我奇迹般发现这味道居然能缓解我的晕车症,我挪挪身子,又道:“好像闻了不会晕车呢。”
“一个一个地下!不许挤。”车门猛地被拉开,我被后面的兄弟推了一把,第一个飞了出去,抱住个小警察,冷汗直冒。
“兄弟,你理论可以,实践差了一截!”彩毛阿三拍拍我肩膀,挤眉弄眼地说,“你说你和警察同志分辩什么呢?反正都是抓的现行,到时候老实交待好了。”
啪,他弯指弹在我的头上,训斥:“闭嘴,烦。”
等了一小时又一小时,我握着一次性纸杯就要睡着,偏偏来来往往的警察同志,皮鞋走得呱唧呱唧地响,我认命地数着绵羊,无聊得就要崩溃。
他一边摇头,一边叹气:“多少钱也不能妨碍警务人员办公啊。”
他头也不转,这次连哼也没有了。正值下班高峰期,车辆多得吓人,他的车开得小心翼翼,几乎龟行。
我继续沉默,这次说话的是个中年大叔,一把年纪,居然还套着个不伦不类的休闲服,你够狠!
我将余下的半截话吞进了肚子,林经理,我真的不是聒噪,我只想提醒你,你的车进了单行道,正在逆行。
啊?交待什么,交待为什么当街发传单么?
“啊?什么?!”他大为惊讶,脚下用力,汽车“呼”的开过路警身边,闯过红灯,咆哮而去。
我抓了又抓安全带,精神陷入最疯狂的混乱,大叫道:“林凤眠,你没有驾照,只开过两个月的车,你也敢上路?!”
这孩子,太不仗义了!
我温顺地点头,到哪儿不都一样,只要工资是那个数,我就没有意见。我讪讪地打开门,提着公文包,走得非常疲倦,不用发传单,或许是个好事情。
我忍不住,一脚踹在他瘪头的车上,怒道:“闭嘴!”这人太得寸进尺,嗓门大得让人耳朵刺痛。
他像爆发一样朝我咆哮:“程宝珠,你闭嘴,车多,我顾不上答理你!”
我哭笑不得,抓抓头上的短发,几乎要发狂,谁来告诉我,下个步骤是什么?
“我在街上发传单,被拉过来充数了。”我压了压声音,眼睛瞟了瞟旁边同样蹲着的同志们,他们的眼神非常膜拜,我不禁汗毛又倒立了把。
“你哪儿混的啊,出来做事穿西装?”
我看着嘴里嚼着口香糖,头发像火鸡样的女阿三,缓慢地摇头。“重要的不是衣服……”我继续摇头,加重语气,“而是专业技能的精进。”我看着他们的衣服,又看看自己的工作服,咂嘴。
他噗嗤地笑出声音来,问:“什么啊?上什么诉啊?”
我被他揽在怀里,一阵恍惚,心跳得异常迅速,忍不住侧过脸看他,他恰巧也看过来,眼睛眨了眨,对我微微一笑,露出两只浅浅的梨窝道:“宝珠,上去吧。”无视后面胡小毛的脏话连篇,拉过我,往办公室走去。
“带我去?”我惊喜地指着鼻子,身子探出沙发大半。
我一路走,一路用另外的一只手摁住狂跳的心脏,脸上逐渐热了起来,我不是纯情的小女生,也没有想过自己会为谁再心动,此时的心跳,我理解为……运动及刺|激过度后的心律失调。
他一把揪起自己头顶的头发,做鸡冠状,笑嘻嘻地说:“看啊,上次被老太追着跑的那个。”
坏了,墙角一溜边的同志们集体投来了鄙夷的目光,难道发传单被捕可耻么?我挺了挺胸膛,咬牙硬挺。俺们不可耻啊,就发了个传单。
轰,笑倒大片,连蹲墙角的几个都笑得东倒西歪,周队边笑边骂:“简直活宝,简直活宝。”
“林经理,这味道真好闻。”
我呛了口水,泪水鼻涕横流地说:“没,没来。”
“上次幸亏你,要不是你领走那老太,我们就只能把她往救济站转了,那也太可怜了。”小警察顺着我旁边也蹲下,“但是她会打人,我还真不敢送她去。”
或许林凤眠同志破罐子破摔,或许各路神仙真出来帮忙,这车一路爬行,居然也到了公司,总算停车了,我和林凤眠同时长舒口气。他若有若无地闭眼,放松,突然,嘎吱一声,车撞上前面的奇瑞QQ,我和他一下子惊呆在那里。
“林经理,你能不能开车?”我居然也能在这么冷的天流汗。
他唰地回过头,从牙缝里喷出三个字:“两个月!”
“是,你好好熟悉同类产品。到时候会遇到很多前辈,”他顿了顿,想了会儿问道,“你怎么认识许品鑫的?”
参加了这么个怪异相亲会,一夜噩梦到天明。红烧肉的味道始终萦绕在我的唇边,让我精神衰弱到极点。顶着大半个黑眼圈,我一早就接到任务分配,片区在天桥,小禾仍然是搭档。
满车的同志们都寂静了,看向我的眼神充满着崇拜,我禁不住汗毛倒立,这年头儿,卖嘴皮子的永远风光于动手的,所以,同志们,我只是个银样蜡枪头。
啊?我惊恐,凑过头去问道:“你有驾照么?”
我目瞪口呆地看他,太有个性了,居然无视交警,无视红灯,真酷!我持续用目光膜拜他,从他头上居然流下颗晶莹的汗珠,哈?这什么天气啊,居然能流汗?!我彻底震撼了。
我和林凤眠同时皱眉,忍住捂耳朵的冲动。林凤眠的眼角频频抽|动,好半天,看准胡小毛号叫的空隙,插|进去道:“你算算维修费,拿着发票到我这里报销。”
我哀怨地移动着脚。领导来了,我的日子也就圆满了。发个传单也发到警察局,你说,最初级的业务员也做不了,岂不是又要失业?
无形之中做了次傻冒,我乖乖地闭嘴,等待上级领导的驾临。
人来人往,我挥汗如雨地干了半小时后,就听见有人问我:“你怎么还在这儿发传单?”
“啊?林经理叫我?”我猛然回神,屁股下是软软的真皮沙发。
我跟着大堆抖擞的小偷同志挤在同一辆警车里,大眼瞪小眼,车开到一半,就被他们集体鄙夷了。
“这个……林经理……”我拍拍他的肩膀,刚想接着说,就被他打断了。
“难道你是哑巴?”
林凤眠微微皱眉,伸出手臂,揽过了我,将身体挡在我的前面,淡淡道:“胡小毛,这里是公司!不要大声喧哗!你的车先去维修,过后,把发票给我,该赔偿的一分也不会少你的。”
我就快流泪了,这帽子一顶比一顶大,压得我眼眶酸溜溜的,我抽抽鼻子,带着哭腔道:“周队,我不能随便讲话,香港片上说,要等律师来才能说话的。”
“林经理,你好有个性,居然就‘嗖’的一下过去了。”我竖起两个手指,作嗖状。
小警察一副好笑的样子,指指里面的凳子说:“去坐会儿,估计没有你的事,待会顶多让你领导领你回去。”
他的精神状态同样混乱,回头咆哮道:“开车是助理做的事,我从来不开!”
林凤眠不语,长长地叹气,摇头,拉开车门,走了下去,停在那车前打量。
我从周队胳肢窝那透过去看门口,林凤眠的脸黑得跟砂锅底一样,看向我的眼睛像把屠刀,我缩了缩脖子,心里呐喊,林经理,林上帝,你可来了。
“要不,一会儿你走吧。”显而易见,周队同志做完事情了,心情特别好。
余音缭绕,我和他同样冷汗淋漓,同时闭嘴,脸色一样苍白,上帝,佛祖,玛利亚,保佑这车平安到公司。
“你还挺悠闲啊?”周队同志走起路来虎虎生风,路过我时特别惊诧地问,“你公司领导来了么?”
“你哪个公司的?这里不能发传单。”突然一个声音响起。
“林经理,程助理啊……”身后传来异常熟悉的声音,猥琐并且淫|贱,我和林凤眠做贼心虚,同时回头,果然不出所料,就是胡小毛那厮。
“程宝珠,程宝珠……回魂!”林凤眠的手指敲着桌子,语气无奈而烦躁。
“我就是她的领导,她怎么了?”
我无言,实在找不出安慰他的话,因为车子在蛇行。
“哦——”他拖长音,点头。用手里的卷宗拍拍我的头道,“小家伙,等你领导来了,好好给你们上上课。”说完,就走了。走了好远,回头又看看我,问:“多少钱一个月?”
“你这是挑衅!程宝珠,你好样的,你给我看着!”他的拳挥到了我的鼻梁下,我甚至感觉到了他的皮肤。
“林凤眠,你这是打击报复!”胡小毛的短发根根倒立在头顶,露出焦黄焦黄的牙,无泪地甩头咆哮,“你个小人,你个妖孽,你个……”
他又一惊一乍地问:“你今天怎么回事?犯事了?”
林凤眠并不答他的话,默默地拉着我退开一大步,手指指着QQ道:“胡主管,你的?”
“林经理,开得好慢。”我忍不住抱怨,十分钟,五十米都没有开到。后面的喇叭声响成了一片。
他眼睛死盯着前方,头上青筋直冒,忍了忍,终究没有破口大骂。
市容大队的?我瞪眼,小禾摇头,摇头的意思是什么?难道是要我无视?我默默地拎着个大塑料袋,挪个地儿,继续在天桥上发传单。
“哦,对,让他到一边坐去,这小子太嚣张,我来回几次提醒他,他都装听不到,拎过来给他个教训。”那个周队同志,一脸无所谓的样子,看得我眼泪都要掉了。嚣张?这帽子扣得太大了,我只是反应迟钝而已啊。
我摇摇头,老实巴交地交代:“许总我不认识,并没有什么保留。”我看出来了,无论我怎么诚实,估计林凤眠都不可能相信了。
我看看他,欲言又止,忍了忍,决定不说话。
一边说一边拉开了别克商务车门,没挨着门边,我就闻到股柠檬香气,精神爽朗好多。
我只能闭嘴,摇头晃脑地听音乐,车子逐渐开得快了点,走过马路,陡然打了个弯,路况居然好了起来。
我干笑,跟着点头说:“是啊是啊。”
我咽咽口水,可怜兮兮地接话:“不知道,才开始工作!”
“站稳!给我立正!”小警察的脸拉得跟后妈一样长,提着我的衣领,指着墙角,无比威严地训斥,“你,去,先蹲着。”
胡小毛的视线立刻被奇瑞QQ吸引了过来,眼睛只在那车的瘪头上停顿了四分之一秒,便如死了爹娘般号叫开来:“啊……我的车,我的车,我的小QQ啊……”
我仍然在陶醉,开始觉得自己似乎真有那么一丝丝的动心。
“林经理,你开车几年了?”车仍然蛇行,我看得心惊胆寒。
他是在笑?我转过脸看他,他却收回了眼神,自然地松开我的手,推开了办公室的门。
“西装有我的休闲服口袋多么?”
我用脆弱的眼神看向小禾同志,他朝我挥手,大叫:“程助理,你挺住,我去通知林经理啊。”一溜烟儿,跑得无踪无影。
他点点头,用手按按自己的鼻梁,无比疲倦地说:“下周,扬州会有个同行的展销会,你陪我参加。”
林凤眠苍白着脸转过来,声音颤抖:“程宝珠,我踩错油门了,我以为那是刹车。”
他越开越放松,自言自语道:“今天车况不错啊,往常这个时候很堵。”
我瞟了瞟说话的阿三,头发色彩缤纷,五彩斑斓,兄弟,做小偷做得这么有个性,估计你是个大案。
果然,他浅浅一笑道:“算了,等宝珠想告诉我的时候再说。”语气却生疏了许多,我长叹一口气,坐在沙发上尴尬无比,他埋头翻了会儿卷宗,抬头看见我,道:“哦,对了,你可以先下班了,我去和房产部说说,明天还是回我这儿吧。”
“啊?还真的是你啊?”从我身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。
“谁的车?”我指着瘪掉头部的QQ车问道。我忍不住叹息,车挺漂亮,瘪了头,怪可惜的。
我耸肩,满不在乎地说:“你让我闭嘴!”
前面有红灯,林凤眠将车速减了减,慢慢滑行,车窗外的路警一个劲儿地打手势。
我蹲在墙角,一个劲儿地郁闷,至于么?就当街发个传单,我至于蹲墙角么?难道发传单影响建设和谐社会了?!
我默不作声,这个大伯穿得……不像市容大队哈,难道是警察?
我被瞪出火来,对着他大叫:“你如果不来,他也该放我了,五十元啊,简直浪费。”
“什么事?”他嘀咕,我凑过去,终于忍无可忍道:“林经理,你一直开在单行道上!”
“二位在这里……嘿嘿。”胡小毛笑得分外猥琐,手指在下巴上摩挲,眼光来回穿梭在我和林凤眠之间。
“不是吧?发传单,我们不管的。”他眉头一跳,提高声音大叫,“周队,他不是犯事的啊,人家只是发了个传单。”
不过被保护的感觉,真的很好!我忍不住低低地偷笑,将他的手紧了紧,感觉到我在用力,他微微侧头,眼光悄悄飘了过来,嘴角向上翘了翘,小梨窝浅浅地现了现。
林凤眠的眸子闪了闪,随即笑道:“难道宝珠想有所保留?”小梨窝闪啊闪,在嫣红的唇边很是诱人。
他终于崩溃,大叫:“我怎么可能有驾照?!”
我在天桥上发着传单,小禾在桥尾用崇拜的眼神一次又一次地膜拜我,我忍住叹息,习惯性伸手,先生啊,女士啊,房产啊,带份看看啊!LOOK,多么卑微而艰辛的工作,有什么好膜拜的啊。
领导来了,事情变得更加简单,交了五十块罚款,林凤眠就把我领出来了,边走边咬牙切齿地瞪我。
我欲哭无泪,张大了嘴,正准备分辩,后面的彩发阿三轻车熟路地点头哈腰,嬉笑着说:“警察同志好!俺们这就去,这就去。”一边拎着我的衣袖使着眼色,一边拉我去墙角。
“闭嘴。”他怒目而视,眼睛里是熊熊大火。
我诧异地转头,疑惑地打量着说话的警察同志,却想不起来他到底是谁,于是不解地看着他问:“啊,你是——”
“我尽力。”他咬咬唇,握着方向盘的手关节发白,“不过,刚刚你为什么不提醒我?!”